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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敦、牛津掠影
2003年12月31日 星期三 在英国坐火车是一件奢侈的事情,所以我不太出行。饶是如此我也去了不少地方。几周前从美丽的爱丁堡回来之后,上两个礼拜去了伦敦和牛津,觉得对英国又有了一番更深入的认识。 同世界上任何一个大都市一样,伦敦是一个界限分明的地方:穷人与富人,流光溢彩与阴暗破落天然地存在。十二条发达而便捷的地铁在城市的地下默默运行了超过百年,虽然显得陈旧而肮脏,但仍呈承载着它昔日的光荣;威斯敏斯特宫巍峨雄壮地矗立在市中心,几百年来在这里进进出出的贵族和议员们主宰着这个国家,或曾经是整个世界的命运,从克伦威尔到布莱尔,从日不落帝国到新帝国的附庸;格林威治天文台骄傲地宣布世界的时间从这里开始,但若非不列颠曾是世界的老大,也许本初子午线会出现在另一个地方;泰晤士河穿城而过,伦敦眼在夜幕中孤独地伫立在河岸,发出耀眼的光芒,似乎令伦敦塔桥也相形见绌,不过它让我想起了黄浦江两岸,在那里它早已黯然失色…… 非常感谢金彦和她妈妈的慷慨大方,使我得以在这个昂贵的城市安身数日。我们住在二区——一个环形地带将一区——也许就是这个国家的精华——围绕在其中。区的划分精确的标明了贫富的分野,也许在某种程度上体现了伦敦的国际化和多元性——二区的大多数地方,包括我们那里的,多是印巴区。菜场,集市以及许多和非高尚住宅区相关联的事物都可以看到,而更令人差异的是你经常会觉得自己置身于另一个国度,人们操着不同的语言。他们与城市的其他属于不同的世界,而我们又是另一个世界。 牛津是伦敦西北部一个不起眼的小城,以至于要不是那些熙熙攘攘的游客,你不会想到这里就是一座具有八百多年历史的大学。莎莎和Basti作了一天的导游陪着我。也许像牛津这么一个名声在外的地方想不成为旅游胜地都难,于是乎许多的学院、教堂都是旅游景点,要收买路钱。也许是想保留一种矜持或自负的感觉,很多学院的一些特定地点,明明你付了钱,却竖了一块牌子说,非本院资深人员谢绝入内云云。在一个介绍牛津历史的旅游点,我们乘了小火车参观各种人造的布景,听一个优雅的男声用英国南部的腔调,深沉而不失自负地,讲述牛津八百多年的血泪光荣史。 他们是有骄傲的资本的,世界上又有多少事物能历经八百年的变迁而依旧存在,甚至繁荣兴旺呢? 现在是2003年的最后一天,约克下了今年冬天的第二场雪。 这一年就这样过去了啊,在这样一场大雪中结束了。想起来,这一年中发生了多少令人感慨、唏嘘、伤怀、兴奋或是踌躇满志的事情,我的生活又经历了多少变化。不管怎样,新的一年总是美好的,我期盼着新的时光能给我带来足够的智慧,坚定的勇气与光明的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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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云之南(下)
2003年7月27日 星期日 德钦县城升平镇是梅里雪山脚下的一座小城,依山而建,是一座标准的山城。镇上道路高高低低,很有点味道。昨天晚上我们到的时候虽已九点,可天才刚刚黑,也是万家灯火的时候,但一路的劳累与饥饿使得我们也顾不上观赏城内的景色,饭罢采购了一点第二天的干粮(因为说第二天要早起看日出),便即歇息了。 早晨六点半,车准时出发。升平镇还在沉睡中时我们便离开了。虽说一早一晚没有观得全貌,但感觉这里比建塘镇要纯朴、骠悍一些,藏族的味道更浓一些,同当年的玉树有点像。而在我们的另一个导游小和(她却没来过这里)口中,这里不太安全。 车在晨曦中的盘山公路上行驶,东方的天空渐渐亮了起来。等我们来到观看梅里雪山的最佳点飞来寺的时候,悬崖边已经站了很多人——他们大多是住在飞来寺,一大早起来观日出的。 说起来我去过的地方也不少了,但无论是在山颠、海边还是林中,从来没有一次看到过日出。而这一次在梅里雪山也不例外。远处雪山已经露出了尊容,但山颠始终被大大小小的云包围着,缠绕着,就像害羞的大姑娘总是遮遮掩掩不肯以真面貌示人。不过梅里雪山九座峰却是真正的女神,她们庄严而矜持地用积云来做雍容的头饰和面纱,而将神秘的容貌隐藏在层层厚纱下。尽管东方的天空已经渐渐发亮,而女神们的头饰也被照得发红,但始终不肯散去。太阳早已在这层层云霭,重重山峦之后升起,它的光辉也只能透过它们,照射到我们这些远方的过客,座座的白塔,飘扬的经幡和那些虔诚的朝拜者的身上。自然吝啬它的风情,我们这些无缘人也只能在梅里雪山云蒸雾霞的晨景中默默离开。 梅里雪山,我们就要来打扰你了,我这样在心里默念。后来我才知道,今次我们走的路线只能靠近明永冰川,从雪山脚下仰望雪山的一角;而如果要用最亲近的方式来拜访这令人敬畏的山神,看一看雪山的真容,那非得要按照上次刘凌同我们说的行程,要花两天的时间,要走艰苦得多的路。可惜我们走了另一条路线,没有得见雪山的伟大,只一个上午就匆匆下山了,不能不说是一大遗憾。 车子开到了一处修葺一新的停车场后停下,我们便开始攀登梅里雪山——准确地说是攀登山脚。雪山脚下是原始森林,树木繁茂,到处都是藤蔓、蕨类植物,真是一派郁郁葱葱。由于山上面有两座藏传佛教的寺院,所以这里早已经被无数的朝拜者走出了一条路,倒也颇为宽阔。虽然爬上山来要近两个小时,但感觉走起来比前两天的虎跳峡好多了。我们很快便见到了冰川——世界上海拔最低的冰川,一直延伸到海拔2660米的森林中。那冰川像一条宽阔的玉带蜿蜒在山间,从我们的边上一直延伸到远处雪线的地方,好像梅里女神们的一条腰带,降落凡间。我不禁赞叹自然造化的神奇,在温度如此高的地方(当时我们都非常热),竟然有冰川能存在千万年而不化,不能不说是奇迹。 山上第一座寺院是马夫们和朝拜者们歇脚和朝拜的所在,我们这些过客也只是默默注视着他们匍匐、磕头,向这座伟大的雪山表达他们最虔诚的敬意。据说每年都有许多西藏(这里离西藏的盐井乡很近)的朝拜者不远千里,一路走到这里来觐见梅里雪山。我从山脚上来便已经劳累不堪,想想这些藏民千里奔徙又是何等的坚定、执著于他们心中不灭的信仰!这是一种怎样的力量啊,我看着眼前这些衣着朴素、面孔黝黑的人们,它们与这里令人敬畏的雪山构成了一道最为壮丽的风景。 我们又花了一个小时左右爬上了更高的一座寺庙,也就是这边行程所能到达的最高处了。我估摸着也就海拔三千米出头。在层层的经幡间,我们终于看到了雪山雪线以上的部分,但仍然是若隐若现——总是有浓浓的雾气盘旋在山顶,始终不肯散去,所以我们也就不能得见更高处的梅里雪山主峰——卡瓦格博峰。在那远处团团神秘的雾气中,我只有在脑海中想象卡瓦格博女神的庄严宝像和那里的神奇冰雪世界。 带着深深的遗憾我不得不下山了,而此行的主要行程也就这样结束了。跟着大部队就是这样不好——我在心底里发誓下次一定要再来梅里雪山,去更高的地方,更深地进入雪山的怀抱,领略令人敬畏的雪域山间。 下午的时间是令人郁闷的。六个多小时之后,在沉沉的夜幕中我们回到了中甸。 2003年7月28日 星期一 今天的主题是购物。 感觉很像上次在玉树的情景,也有一天是专门用来购物的。也是那样一个一个小小的门店,多是贩卖藏族的首饰,装饰物,刀具,等等。站在中甸洒满阳光的繁华街头,我有点怅然若失——这就是我曾经魂牵梦绕的香格里拉吗?如今我就要离开它,我似乎没有依依不舍——没有像那年在玉树那样,那里的每一个人,每一处风景都使我感动,至今记忆犹新,似历历在目。若干年后,我还会这样深切地怀念当年我在云南,在中甸街头的这一刻吗?也许,我需要以一种更纯粹的,更加理想化的,更加漂泊的心态来重新诠释我曾经心中的这片彩云之南的神奇土地。 晚上,在倾盆大雨中我们回到了丽江。按照杜坤的话来说,有一种回到了家的感觉。丽江就是他的家吧,尽管他去年刚从其他的城市回到这里。我的家又在何处呢?大研古镇依旧熙熙攘攘,这高原的雨水仿佛让它更添了一分灵气。 我们晚上就在杜坤开的旅馆里住了一夜。与同行的自贡来的张燕聊了一会儿后,就回到的房间睡下了。枕头很软,床很舒服,感觉好像是这近十天来睡得最舒服的一次。 2003年7月29日 星期二 丽江的确令人兴奋。仅仅是杜坤的”老井客栈”就很有味道。客栈坐落在相对安静的木府后面的忠义街,因为其内有一口老井而得名。大抵是两层的木制建筑,各个房间都挨得很近,却也干净,感觉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近了不少,使人情不自禁地产生一种温馨感。进门的小客厅摆着一张古琴,来的人都会叮叮咚咚地弹上几下,在早晨淅淅沥沥的雨中也挺有味道。 与高华乐洋夫妇吃完早餐后,我们便分手了。我总有一种感觉,如果是缘分使我们相遇又相投,那我们依旧会有缘再见的。我们三个人原本很笃定地去定飞机票,还在考虑明天去哪里,那里曾想明天、后天、大后天到上海的普通票早已售罄,只有头等舱票了。不得已,我们只好买了明天下午昆明飞往杭州的八折机票,随后又即刻去往汽车站买了今晚八点开往昆明的长途卧铺客车票。 所以我们只能在丽江呆几个小时了—— 也许这远远不能完整地品味古城,但逛街购物确是绰绰有余的。我第一次发现原来我也是如此喜爱购物,也会欲罢不能——从茶叶、书刊、到银器首饰、木雕、装饰等等都在我的采购范围之内,以至于最后我都不敢数数钱包里还剩下多少钱。这里的酒吧饭庄也像阳朔西街一样俯首皆是,俨然是一个西街的放大版。大研古城的确是一个购物、吃喝、休闲的好地方,除了这里实在是太多的人。 2003年7月30日 星期三 今趟座的卧铺大巴比来时舒服多了,与当年玉树到西宁的那班更是不能同日而语。虽然路途当中不时被车子的颠簸或停车惊醒而不知梦里梦外,但清晨到了昆明,被春城凉爽宜人的晨风一吹,顿觉精神百倍,仿佛再能走一次虎跳峡。我们决定利用几个小时的空隙去滇池,我还兴致勃勃地想要去游湖,只可惜徐青张毅他们两人实在没有精力而作罢。 下午,在春城明媚的阳光中我们的飞机离开了地面,向蓝天飞去。我也意识到,这次的旅途算是真正结束了。有许多遗憾,比如梅里雪山没能尽兴,比如原本计划的稻城之行,在中甸眼巴巴地看着早晨有车发——几乎近在咫尺——却因为时间和精力而无法成行,再比如当初如果单独跟着刘凌可能会有更精彩的经历……也许凡事不可能尽善尽美,也许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但我又何尝没有领略彩云之南壮阔秀美的风物呢,又何尝没有体验逶迤长江的造化神奇呢,又何尝没有感悟雪山诸神的敬畏神秘呢,又何尝没有坚定对远方的渴望,对漂泊的向往,对自然造物的崇敬与信仰呢。当站在金沙江畔看惊涛骇浪,当奔驰在草原上看天高地远,当蹒跚在雪山脚下看高山仰止……我相信这些对自然之美的怀念和敬畏会随着岁月的流逝愈加深切,使我在以后的日子里更加简单地面对生活,更加宽容地看待他人,更加自省地面对孤寂,更加坚定地面对困苦,更加勤奋地创造价值,更加执著地追求美和理想。就像一个修行者,我始终以简单、平和、沉默和顺其自然的方式,不断继续脚下的路,去往下一个目的地。 (飞机到杭,甫出舱门,便有热浪阵阵袭来,酷热难当,好不难受。江南小别之地,我又回来了!接下来的经历像打仗——奔出机场乘大巴,跳下大巴冲向火车站售票厅,遇到无数票贩拦截;得悉今晚去往上海的火车已无坐票,马上跳上出租去东站汽车站;在离最后一班车开车 20分钟前到了汽车站,又遭遇无数拉客,费了老半天劲终于找到售票处买了票。随后车在路上遭遇堵车,晚上十点终于到达亲爱的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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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云之南(中)
2003年7月24日 星期四 丽江的早晨是很美的。从我们住的小阁楼向外望去,眼前是层层叠叠一大片中国传统的瓦片屋顶,但似乎与江南的风格不太一样。再远处便是起伏的群山。朝阳穿透一大片云朵将光辉洒在层叠的屋顶上和绵绵的群山间,这幅景象迷人极了。 按照昨天约好的时间我们出发了。我们五人乘坐一辆老旧的标致车,司机二十五六岁的样子,是半个纳西人。他总是戴着牛仔帽,不苟言笑,一幅很酷的样子。杜坤也在我们的车上,他的话特别多,总是嘻嘻哈哈的,还不时地高歌一曲。 我们的第一站是长江第一湾——石鼓镇。万里长江在这里打了第一个拐弯,但我总觉得不管站在什么地方都无法看到这个壮观的拐弯的全貌。然后车一直沿着金沙江前行,直到跨过一座大桥,我们便离开了丽江来到了迪庆藏族自治州的境内。同两年以前看到的金沙江一样,这里的水依然是黄色的。 下午时分,我们此行的主要项目之一——徒步虎跳峡便开始了。虎跳峡是金沙江最为险要,水流最为湍急的一段峡谷地带,因为曾经有人见过有老虎一跃而过得名。这一段峡谷最壮观的景色分为三段——上虎跳,中虎跳和下虎跳。在这三段中分别有三块虎跳石占据了最险要的位置。 我们在上虎跳石处开始登山。所谓登高望远,只有在高处方能看出金沙江的蜿蜒,虎跳峡的巍峨。头两个小时的路是最难走的,因为都是上坡的路,而且是当地人长年走下来形成的,所以曲曲折折,很多地方坡度很陡,比之大多处旅游景点为游客开凿好的石阶路要来的累得多。烈日当头,仰望着莽莽群山,俯瞰越来越小的金沙江,也是颇为有成就感。这早已久违的风景啊,只有当年在玉树的草原上才能看到这样湛蓝的天空,这样低回的白云,这样雄奇的大山,和这样强烈的想放声高歌的愿望。导游杜坤告诉我们,我们走的地方正是哈巴雪山的山脚,远处山的那一边,便能看到哈巴雪山(当然这是另外一个探险项目了);而我们的对面,金沙江的对岸,便是赫赫有名的玉龙雪山。由于是向阳的一面,所以积雪不能得见,但不时看到的云雾中的山顶即已显露出山的顶峰处瑰丽的模样。 上山的路大约走了近两个小时,当大家都气喘吁吁时,我们终于开始走平路了。金沙江依然在我们脚下,在两座雪山间,静静地流淌。像当年在玉树的金沙江畔一样,一想到这条江流过青藏高原,流过云贵高原,流过三峡、荆襄汉江,奔腾不息地一直流到上海,汇入浩瀚的太平洋,心里就不由得升腾起一种对自然的仰慕敬畏之情。大约在六点多的时候,猫着腰穿过了一片花椒林之后(那花椒味四溢的感觉还真好),我们终于到达了在背包客中闻名遐迩的Halfway Hotel (中途旅店)。在这里我看到了两道彩虹横挂在玉龙雪山山间的景象。我想这是我一生中看见过的最美丽的彩虹了,在巍峨雪山的映衬下格外地美丽,仿佛玉龙的两条手链光彩照人。 最后一段平路经过了两条瀑布。我至今还记得在穿越大瀑布的时候,左面是呼啸而下的巨大水帘,右面便是望望便也令人胆寒的万丈深渊,而中间供人走的只有一人来宽,且常年经瀑布水冲刷的几块石板。不过也奇怪,当我走在这高瀑深渊之间的时候,两旁的青草让我产生了一种走在大片草丛间的错觉。最后一段就是下山了。虽说速度要比上来的时候快了一些,可脚下却也多了一份小心翼翼——那些坡度稍大和乱石横行的小路都会使没走过的人摔跤。当年在浙江的龙王山上也走过类似的路,现在想来也是记忆犹新。 约摸在晚上八点钟光景我们终于下得山来,到了住宿地Tina’s Hotel。看着旅店的洋文,想想八九年前这些地方也只有老外才来,心里便觉得怪怪地——国内的驴子还有待快快成长啊!晚饭是丰盛而可口的,可惜晚上我没能看到记忆中的满天繁星——许是厚厚的云层遮挡住了吧!明天由于原定去白水台的路过于危险,我们便临时改变了计划,在下过中虎跳之后就直奔中甸。 2003年7月25日 星期五 说实话,上下中虎跳的路并不好走——虽然总路程比昨天短,但是直下直上的路,当中并没有平路作缓冲,所以很累。而且这条路有许多处比较艰险,也平添了一分困难。中虎跳的路海拔位于Tina’s之下,起点在”张老师的家”旅馆,基本上是该旅馆自己修的,所以要付”买路钱”。 路的确不好走,有几处是垂直的,而且早上刚下过小雨,挺滑。这样走了一遍,想想人家张老师修路也真挺不容易的。一路上基本是朝峡谷的最底部走,金沙江的水声也越来越大。直到一个多小时后,眼前一片豁然开朗,我们终于来到了汹涌湍急的金沙江畔。 金沙江像一条黄色的蛟龙从玉龙和哈巴两座大山中穿过,好像受到了压抑万般无奈地委身从这条窄窄的山谷中穿过,一路咆哮着,怒吼着,在一块块巨大的岩石间激荡出阵阵的水雾和澎湃的浪花,向南奔腾而去。只见高耸的山壁依然在远处,挟持着黄色的蛟龙,但水道已然变宽,那咆哮的巨大声浪也已远去了。真是自然的造化,鬼斧神工!这里大概就是万里长江自从在青藏高原的腹地汇集成流之后,所经历的最为狭窄的水域了。自此之后,便一往无前,化作滔滔大河,一泻千里。 坐在江水边的巨大岩石上,看着千万年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奔流不息的江水,听着那永不疲倦的怒吼的,我由衷地感叹自然的伟大。也只有这虎跳峡,能扼住不羁的长江的咽喉,使它温顺。而如今,人类又在下游几千公里处再一次地试图将它扼制,拦截,以至彻底驯化——人类真的堪比自然吗? 下午我们便离开虎跳峡向中甸进发了。路上我们的车到是一帆风顺,但后面的两辆却出了事——司机的车擦着了两个凶悍藏民的车,当即发生了口角并动起手来。后来虽然那两个凶人放过了两车的人,但司机却再也不敢往前开了。于是他们剩下的八个人便在中途搭了班车过来,最终到达中甸时也已经快八点,这一天也就差不多结束了。后来,要不是出了这件事,我们的司机最后也不会与我们半道分别。 我们这车的司机——那个很酷的纳西族牛仔——后来我们知道他叫刘凌。他们一家都是搞旅游的,他对滇西北的风景名胜也是谙熟。一路下来,他虽然话不多,但却让我对他路况之熟,驾车技术之好留下了深刻印象。他不时地对我们提出行程的建议,让我们几次感到如果一开始我们就单独包他的车就好了。尽管知道他在拉生意,但我对他却有着莫名的好感和信任。后来我们知道他另外有一辆自备的越野车,是为了将来跑西藏用的,由此我对这个外表斯文,架着一幅眼镜,不苟言笑,但骨子里却是那么不羁与理想化的小伙子充满了佩服与羡慕之情。 傍晚,车开始进入中甸,也就是官方定名为香格里拉的地方。景色确实不同一般了——青山绿水与天高地远在这里和谐地统一起来了,在金色的斜阳的映衬下,格外地楚楚动人。当车开出崇山峻岭的怀抱,开始进入广阔的草原后,视野顿时开阔起来了。路两旁草场遍地,牛羊成群,村舍错落有致,天空被渲染成一种雄浑的金黄色,显得广袤而又神奇,各式各样瑰丽的云朵就在你的前方徘徊,将西下太阳的光辉分成千万种姿态,印照在草场、房屋和牛羊上。我见过许许多多的田园风光,而这里的是独一无二的,它以最神奇,最壮阔的场面迎接我们的到来。车厢里一路高唱的《高原红》在耳边回荡,这也许就是梦中的香格里拉吧。 中甸县城建塘镇的傍晚热闹非凡,来往车辆川流不息,身着各色服装的人们来来往往,各种商店也都开门迎客。我们吃过晚饭之后,先是陪刘凌去洗车换轮胎。高原小镇郊外的夜晚已经是灯火稀少了,黑沉沉的天空虽有繁星点点,但由于云层太厚始终没有看见当年的灿烂星河。一阵冷风吹来,不由地寒气顿起——当年那并不浪漫的草原之夜又似活生生地涌上心头。随后,我们又吃了一顿当地的烧烤——这里没有我在西宁玉树几乎天天吃的烤肉串,但各种没见过的蔬菜、鱼和肉却也是大饱眼福和口福。只是当地人顿顿都放辣,也算是过了回辣瘾。 2003年7月26日 星期六 早上吃了当地的米粉,我们便去参观著名的松赞林寺——云南最大的藏传佛教寺院。饶是如此,比起西宁的塔尔寺,那就小多了。由于成了一个旅游景点,作法事的大堂免不了要被喧哗的游客打扰,但那些大小喇嘛们却也习惯了,似乎毫不受影响。 没有想到,今天是我们同刘凌这次在云南的最后一天。上午杜坤终于找到了一辆大车,可以让我们一同走。刘凌自是极希望我们同他的小车走,而我心里也何尝不想自由一些,继续感受这个”西部牛仔”的风采呢?但是考虑到我们和杜坤出来在先,而且这一路他也是很辛苦,很周到的,我们若单独出来不仅是背约,而且对于他也是很麻烦的事情。不得已,我们只得同刘师傅告别,希望下次有缘来云南再见。后来的行程中我发现,如果按照他一直的说法,的确可以节约不少时间,至少最后在梅里雪山就可以玩得更尽兴一些。 下午,我们新的大客车在纳帕海短暂停留。这是一个季节性淡水湖泊,但这两天没有雨水,也就没有形成”海子”。虽然天高地远的大草原和蓝蓝的天白白的云也很美,但比起当年的玉树草原,只有巨大的高原湖泊和成群的黑颈鹤才能让我心动。之后,车便一直向我们此行最后一个目的地——德钦县城——进发了。 客车一直在214国道上奔驰,基本全是盘山公路,九曲十八弯,没有开过的人看看都会胆寒。这一路上,我们从海拔近三千米的草原,经过了高山草甸,直翻过海拔五千多米的白茫雪山山口;从温暖的春天直接过渡到了寒冷的冬天;周围的景色也从郁郁葱葱的高大挺拔的植物,渐渐变成了低矮的灌木。窗外的景色一直变换着,丝毫没有单调之感,而曾经担心的高原反应也完全没有出现,我感到是大山赋予了我力量,让我在滇西北的每一寸土地上翱翔。 直到傍晚时分,车终于进入德钦县境内时,我们也看到了暮色中的梅里雪山。站在白塔和飘动的经幡前,梅里雪山的一座座峰在远方庄严肃立,用大片的白云矜持地遮住了山颠,却还是露出了雪线上的皑皑白色。夕阳垂暮,将远方的云儿照得通体发亮,座座雪山就在夕阳下安详矗立。这是我生平第一次看到雪山啊,一种静谧与祥和的感觉由心底里生发出。明天我还会来看望你们的,我在心里默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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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云之南(上)
云南,是我久已向往的地方,如今在我远赴英伦之前得以成行,当中虽历经波折,但毕竟不以为憾了。 我这个人很喜欢做宏伟的计划,而这些计划通常得不到彻底实施,最后的结果往往是哪怕计划的最低线达到了就已经是最大的成功。在这个意义上,这次云南之行可说是非常成功了。这次远行原本的目的地是四川的稻城亚丁,但由于旁人喜好和时间的问题,以及考虑到雨季去稻城有一定的危险系数,就将稻城变为附加项目,”有时间便去”,于是就有了下面的异常紧张和理想化的时间表: 7/23 到达昆明(8:36),奔大理,游览大理(古城) 7/24 游览大理(苍山洱海,崇圣寺三塔),奔中甸 7/25 到达中甸,包车去纳帕海,葛丹松赞林寺,碧塔海,白水台 7/26 包车去稻城,香格里拉大峡谷,宿亚丁人社区 7/27 稻城-日瓦-冲古寺-洛绒牛场,宿亚丁龙龙坝营地或民居 7/28 青蛙海-日瓦-稻城 7/29 返回中甸,虎跳峡,丽江 事后看来,这个计划显得天真而难以执行——这个西南边陲之地山高路远,行路之难大大超出了我们的想象。 2003年7月21日 星期一 几乎是踏着开车的汽笛声冲进卧铺车厢,而我们依旧喘息未定的时候,火车徐徐地离开了上海站。这个兵荒马乱的开头似乎就预示着我们这次的行程注定惊险,幸而事实并非如此。 又一次离开上海了。当44小时旅程开始的时候,我却不似以往那样心神荡漾,激动万分,相反的却是出奇的平静,甚至有点身心俱疲的感觉。这让我感觉很不好,仿佛对于远方的世界不再期待,不再心驰神往了……但愿这样的感觉会随着火车一样渐行渐远。 我生来不喜欢去组织什么,而旅行更是一种心灵的体验,是一种生活状态。我总是理想主义地怀着这样一种心态去要求每次远行,但每次总有妥协,总有心灵的疲惫。就像我以前所发现的一样,几乎我每次出行的伙伴都不一样,这次亦然。同道中人甚少矣!也许有朝一日,我会独自上路,寻求无拘无束的解脱。或许我注定会是一个孤独的漂泊者。 2003年7月23日 星期三 清晨,火车终于到达了昆明站。 昆明凉爽的气候让我想起了两年前的西宁。虽然天空阴霾,但这良好的第一印象使我对这座西南都会城市感觉不错。甫出火车站,我们便上了从昆明开往丽江的长途卧铺客车。虽然这辆车同两年前我座的西宁至玉树的长途车不可同日而语,但10个多小时的颠簸也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们的漫漫旅途从这里又开始了一个新的起点。 车上我们认识了一对贵阳来的新婚夫妇高华和乐洋,他们是来云南度蜜月的。一问下来原来与我们的行程也差不多,加之年龄相近,颇为投缘,我们便约定一起同行了。还有一个独自来云南的南宁女孩温秀华也与我们同路。 车子从上午十点开到了晚上八点半,一路上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在群山中穿行。那似乎永远没有尽头的盘山公路,似乎连绵不绝的莽莽群山,以及不经意间突然闪现的一片村舍梯田,加上或在山间盘绕,或在山顶留连,或在身边低回的云朵,构成了我对云南的全部印象——在雄伟壮丽间是如此的精巧美丽。 到了丽江已经是万家灯火了。这个原本的化外边城如今已变成游客云集的旅游中心,各色各样的人在古城大研镇的每一条小巷中川流不息,摩肩接踵,乐此不疲。好不容易找到了住宿之处,我们也迫不及待地汇入了这繁忙的人群之中。 如果不是在一家叫”青鸟”的酒吧坐下吃饭的话,我们这次的旅程可能就完全不是后来的样子了。青鸟是由三个藏族小伙子开的,菜色基本上有藏味的酥油茶、糌粑,也有纳西族风味的米灌肠。席间我们打听到了这里的主人之一杜坤(藏名叫格桑加措),他是个导游,正在招募人组织第二天开始的虎跳峡—中甸—梅里雪山自助游。虽然刚刚放下行囊,但我们都觉得眼前是个好机会不容错过——以自助游的方式,又有向导和车辆的保障,何乐而不为呢?温秀华由于考虑到费用问题无法成行,于是我们五个人加上原本已经招募到的十人就组成了这样一个临时的团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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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份关于我的问卷调查
1. 现在时间:2003/04/09 21:34 1. 现在时间:2003/04/09 21:34 2. 在网络上的化名:livepine 3. 绰号:我不喜欢绰号。 4. 蛋糕上蜡烛的数目(或数字):22。 5. 你通常吹熄这些蜡烛的日期:很久没有吹了……我不喜欢吃蛋糕。 6. 宠物:我希望有一只狗陪着我,一定是要高大威猛的那种。没有比狗更忠诚的动物了。 7. 身高:178cm。 8. 眼珠颜色:黑的。 9. 头发颜色:黑的。 10. 耳洞:自然就是美。 11. 刺青:自然就是美。 12. 你有多喜欢你目前的工作?目前无业。不过我感觉我将来会是一个工作狂。 13. 出生地:上海。 14. 家乡:上海。 15. 目前居住地:上海。以后就很难说了。 16. 曾经爱一个人爱很深,深到让你落泪:无。 17. 曾经出过车祸吗:没有。 18. 曾经因伤入过医院吗:没有。我有医院恐惧症。 19.(汽车)喜欢两门式的还是四门式的:我喜欢越野车,有几个门的无所谓。 20. 喜欢雪碧还是七喜:我不喜欢碳酸饮料。 21. 是咖啡都喜欢?:喜欢苦到根的那种Espresso dopio,或者是caffè Irlandese。 22. 喜欢麦当劳还是KFC:都不喜欢。 23. 喜欢的地方:夕阳西下,天高地阔的草原和炊烟袅袅的帐篷;朝阳璀璨,浩淼无际的大海和自由自在的小船;星空灿烂,宁静安详的高山和依山而筑的小屋…… 24. 喜欢的袜子颜色:非必要,我不喜欢穿袜子。 25. 最喜欢的数字:……没想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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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见高山
2002年9月27日-2002年9月30日 夏末秋初,大山里仍是生机一片。不同于盛夏里郁郁葱葱赤日炎炎,夏欲退而秋未来,风景独好,妙不可言。此处未负盛名少有人见,正合我等口味背包踏遍。 百山祖自然保护区位于浙江庆元,最高峰海拨1856.7m,乃浙江第二山颠,瓯江闽江福安江在此发端,是为”三江之源”。不过这百山之祖深藏闺中,交通很是不便。七个半小时的火车使人无法入眠,到达丽水已是凌晨时间。下来询问出租车驾驶员,竟也对这百山祖一脸茫然。好在我们计划周详预料在先,六个小时后经庆元,终于到达百山祖脚下村口边。顺着村民指引的小径开始前行,此时已是下午两点。 这条小径供当地人上山便捷,却是陡峭危险。穿行在密密的丛林间,我仿佛又找回了去年在龙王山的感觉。顺着小道一路向前,仿佛就可直通山的顶端。隙忽几步间,刚才的小村子已在脚下远远。凉风吹过,一个声音在我心底招唤——”我又回来了,大山”。 很快山门出现在眼前,山间小径开始在脚下伸展。此处沟壑重重,山涧湍湍,更有大小瀑布纵横百川。这幽谷中一路行来,人踪未见,却只有水鸣涓涓,落叶纷纷,吊桥座座,仿佛就是世外桃源。山间的小径曲曲弯弯,不知何方是彼端,但只要不断前探,便会有新的发现,新的景观——又一种植物分外妖艳,又一座吊桥横架沟涧,又一处山中瀑布在耳畔潺潺…… 天色渐暗,我们来到了百山祖保护站。虽然饥肠辘辘,暮色沉沉,但我们也倍感温暖。管理员夫妇对我们热情接待,主人家的三条狗总是围着我们打转,山中的小屋升起了炊烟袅袅,清洌的甘泉也让疲惫消散。虽然秋色渐浓的山林没有了虫儿啴啴,虽然沉沉的云朵遮住了星光灿烂,但黑夜中的摇曳的森林分明是大山在呼唤,世外桃源般的静谧也使我在梦境中安然。 狗儿清晨便来把我们陪伴,同去迎接顶峰的挑战。林中的空气清新怡然,透过密密的枝叶可以看见天高云淡。转过一道道弯曲的小径,忽然眼前一片豁然。此处已见莽莽远山,转首却现百年冷杉。兴奋中向上疾走,最后的山头已映入眼帘。坡陡路长不平坦,但登顶的激情激励我克服这重重难关。最后的山头在我的脚下退败,我分明已经听到了狗儿在前方兴奋地吠叫撒欢。终于,这海拔1856.7米的大山已在我脚下踩,四周层峦迭嶂地莽莽群山都向我朝拜,翻滚涛涌的壮阔云海也朝我喝彩。那原本高高在上深藏云后的太阳终于肯露出云端,仿佛给天地间带上一条桔红色的彩缎。独立在百山祖之巅直感造化神迹,天地壮观。啸傲山林的感觉在这一刻使我内心满满,一生若似这般融于自然复有何憾! 下山又入密林,映入眼帘的是千百年来未曾改变的原始森林景观。秋色虽未将层林尽染,那赤红明黄翠绿的色彩已将这天地斑斓。略带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到处是青色苔藓,吊挂藤蔓。各种植物在四周尽情舒展,千姿百态让人眼花缭乱。淙淙的小溪不时在林中流过,俨然一个童话世界令人留连忘返。 纵然深深留恋也终得下得山来,回首又见群山。秋天正将这青山穿上盛装,可我们已无缘一睹其风采。狗儿在我脚边呜咽,似乎也知道我们终将离开。主人含笑向我们道别,我在心里盘算,何时重返大山,何时重返自然,何时能像这样生活,自由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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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三暑假的流水帐(下)
2002年9月2日 – 2002年9月19日 09/02/2002 从前天开始,google.com似乎被封了。出于中国人的政治敏感性,几乎可以认定这是一种政府行为。 果真如此,真是悲哀啊!中国人无法使用全世界最强大的搜索工具,仅仅因为这个没有任何政治立场的技术能够检索到一些所谓危害国家利益的东西。我不禁迷惑,人民的利益何究竟处在何种位置?自由软件的斗士RMS(Richard Stallman) 曾经说过,在一个free speech都不允许的国度里,还谈什么free software。Google的悲哀,莫不如此。 09/11/2002 『9.11』一周年,我在一家贸易公司实习的第三天。 所谓的实习,便是做闲人。即便如此,也让我隐隐感到生活的压力。每天朝九晚五的作息,加之工作地点在边远的外高桥保税区,使我在每天朝阳升起的那一刻,一天比一天强烈的对周末的希冀涌上心头。 初来乍到,感觉自己像个白痴,学校里读的书更是张张废纸。眼下这个单位做的行当应该说非常专业对口,但我仍然摸不着头绪——这间小小的办公室里的同事们所从事的一件件工作让我隐约回忆起了在那个遥远的课堂上所听到的只言片语——当然,只是摹纲提领的高度概括。 同在一间办公室里的,有三个应届毕业生。对于这家公司所从事的业务性操作他们看来已经得心应手。但是,从我的角度来看,很大一部分时间是没有被利用的——事实上很多的工作在一定的效率下不会占用很多时间。我有点恐惧,这似乎就是我的未来。 工作之余,他们谈及很多,谈工作、待遇、人事……以及种种琐琐碎碎的事情但,似乎没有人谈及未来,理想。 似乎我现在仍然是个畅想未来的理想主义青年,但,也许明年这个时候,当我在这个城市的那个角落里为了生计而营营役役时,也早已忘记了曾经的未来与理想。 生活,是否便当如此? 09/17/2002 今天回来的时候,车从杨浦大桥上开过,我看到了一处胜景。 远处陆家嘴的高楼大厦由于处在在夕阳金色光芒的背面,被染成了黑色,仿佛黑色的剪影。而就在陆家嘴的上空,几片巨大的乌云黑沉沉地压下来,却也挡不住西下太阳的余辉。只见在那乌云的背后时不时泛出金色的光芒,而在好几块乌云的交叉处——没有被云朵遮住的地方——似乎就是天空打开了一个缺口,金色的光芒从当中泻了出来,把出口的部分染成了金色。并且,有三四条这样的光芒透射出来,从几个不同的方向投到了黄浦江上,仿佛天空金色的利剑刺向大地。与此同时,陆家嘴的黑色剪影就显得非常渺小,在布满整个天空的黑云金剑的光辉下黯然失色,都好似变成了一个个神秘的所在。 俨然上帝降临的情形。车从雄伟的杨浦大桥上开过,在我的眼前构成了一副分外妖异的图画。可恨没有带照相机,否则必是极经典的作品。 09/19/2002 昨天下午,班车把我送到家门口的车站。在灿烂的夕阳下,我与两位同事在车站告别。我短暂的实习就这样结束了。 其实,从一开始我就意识到实习是一桩很无聊的事情,事实证明果然如此。不过,当两个礼拜下来每天随着同事们四处奔波,也经历了办公室里的种种喜怒哀乐,算是了解了一点人情世故。负责我实习的胡老师待我不错,处处照顾我的情况;与办公室里的同事们,大多是应届毕业生,相处得也融洽;尤其巧的是与我处得不错的一位还是与我同一所小学,同一所初中,高中的学长——这世界真是太小了。令我印象深刻的一点是,他们每个礼拜几乎天天晚上都要上课为得参加外销员考试,真是辛苦。 每天回得家来,都觉得非常累,几乎什么都不想干了。养家糊口决计不是容易的事,还是上学读书来的轻松啊。从昨天那个下午起,我已经完全下定了决心。而这段实习的经历,将成为我的美好回忆之一,记在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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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希夏邦马峰山难:民族的悲哀
2002年8月20日 我们这个民族是没有探险的传统的。在过去的漫长岁月中,我们这个内陆民族几乎就没有出现过什么真正意义上的探险家,开拓者——能够跨过高山大海去寻找理想世界的人既是凤毛麟角也绝对是社会的异端。这是不是近代中国落后挨打,至乎至今仍然没有在许多关键的领域取得开创性成就的原因?——试问当代物质社会的种种有那些是我们中国人——除去经常挂在嘴边的祖先们——所创造的?悲哀的是,冒着付出极大代价的风险去探索未知世界的精神被大多数人视为不可理喻。在各个领域概莫如是。 无疑,这次山鹰折翅了。但绝不是折在征服自然的不自量力上,更不是像有些人说的因为鲁莽,冒进,甚至自私自利的感受。攀登是探险者的本能,是对自身精神与意志的磨练,是不甘于平庸的呐喊,在更高的层次上,亦是对人类融合自然的最大潜能的尝试与探索。当然,探索自然之道亦意味着攀登不一定登顶,潜水不一定降底,但风险终究不可避免。自然之道不是甘于安逸的人们所能够尝试的,所以他们也不能理解风险随时都会出现,人类的科学方法仍然无法抗拒自然的力量。在我们这个没有探险传统的社会中,很多人往往将这个基于伟大精神,科学方法的科学事实视为不可为的大逆不道之举。诚然,逝者的父母家人为此悲痛欲绝,我们亦对他们表达沉痛哀悼,但难道这就是谴责这些探险者们自私自利浪费国家资源的理由?纵然这些谴责者们无法理解探索的精神对于我们这个民族的伟大意义——这正是我们极度缺乏的,探险者不是太多而是太少——他们难道认为这些成年人没有选择自己理想与生活的权利,没有体现个体价值的需要,没有珍惜生命的基本常识?难道他们就只是为了别人而活着?难道他们的行为等同于自杀这种怯懦且伤害他人的行为?匪夷所思!鲁迅在他那个时代所呼唤的 “真的猛士”,在我们这个歌舞升平的年代里,更加是个异数! 悲哀啊!在过去的漫长岁月中,我们因为几乎与西方世界隔绝而能够平稳地发展出独一无二的文化;而后因为被迫开放而导致全面崩溃;再而后又是封闭。如今我们再一次的开放了,然而只能处处跟着别人后面走,仍然处处落后。很难想象长此以往我们这个民族究竟还有没有希望——倘若没有一种对冒着付出极大代价的风险去探索未知世界的精神的基本社会认同,不要说成为一种文化了——我们究竟还有没有可以继续发展的动力? 还有一个悲哀的现象。为何这次登山队的山难被这么多人所知道所议论?难道就是因为他们是北大的学生,他们是栋梁之才?无疑这是个事实,但为何我们国家以往许许多多的登山队的遇险却鲜为人知?难道因为他们不是北大的栋梁之才?当然这次是因为媒体大力宣传才广为人知,那么为什么以前不是这样?我们的媒体在引导社会价值观时是不是有所偏见?那么生命的尊严何在?社会对于基本人权的认同何在?事实上这一年多来又有多少被媒体曝光的全国各地大大小小的矿井事故,其死亡者不下千余——它们中很多才是真正的人祸啊!又有多少人来讨论过关心过这些工人的生命?难道他们不是父母生养,他们的亲人不会悲痛欲绝吗?为什么罕有人来过问这些弱者的生命?这样的话,是不是说他们的生命比北大的精英们低贱?遗憾的是,这就是我们社会的价值观,我们的平等观。而媒体正在助长这种邪恶的思想。生命真的有高低贵贱之分吗?我把这种悲哀看成民族的堕落。 逝者如斯,愿长眠雪山的勇士们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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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三暑假的流水帐(上)
2002年8月3日 – 2002年8月13日 08/03/2002 一直以来都在给别人做网站,这次终于有了自己的了,希望能坚持下去。我做很多事情都没有常性,但愿这次是个例外。 这个假期过的越来越困惑,今天想干这个,明天想干那个。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08/04/2002 终于起风了。好风如水啊!黄昏的时候在车站等车,一边看着天空中橙黄色的云,一边感受着暑气消退后空气中那令人畅快的水的气息,我猛然间记起这就是我在某个严冬的夜晚所梦想的夏天的味道啊!美梦成真当不远矣。 在这个黄昏的车站,我仿佛看到了风。 08/05/2002 今天有人开始有人结束。我究竟是开始还是结束呢? 08/07/2002 上海的日出其实是很美的,暗蓝色的云朵像巨型的热气球般悬在空中,天边一抹艳丽的橙黄色就好比空中的明灯,渐渐将所有大大小小的气球通体照亮……不过,或许能目睹这一胜景的人并不多。纵使那些早起的人们在这样的天空下来来往往,也必是为了生计而奔波,没有什么闲情逸致哪怕是抬头一望。 我究竟还有多少时间来欣赏这美妙的景象呢?我究竟还拥有多少个瑰丽的早晨?所有的自卑和郁闷一齐涌上心头,让我顿时不寒而栗。这无疑是一个卑微的早晨。 08/09/2002 今天到学校给一帮学弟传道,突然发现我已经俨然是四年级的学长,隐约感觉我似乎老了……四年前也有过这么一个时刻,不过不同的是那时我正踌躇满志。 在路上一直思考人生的意义。如果一个人没了理想没了希望没了奉献没了去追求最大满足的那种艰辛却快乐的过程,那么他的存在对于这个世界是否已多余?人生的意义是否就应该是明白自己的状态和方向?如若不然,这意义也就结束了。 08/10/2002 秋天似乎真的到来了。午后清冷的阳光和阵阵的微风已经送来了秋天的气息和熟悉的味道。难道这个夏天就要一去不复返了么? 08/13/2002 早晨,梦魇般的空袭警报声将我从梦中惊醒。窗外昏暗的天空下,那撕心裂肺的巨响回荡在城市的上空,久久不能平息。这俨然是典型的战争即将来临的场景啊!我在这个凉爽的夏日早晨感到了阵阵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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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一山”
“我们在始信峰的惊鸿一瞥是我们这次黄山之行所看到的最美之胜景” 2002年7月22日——7月27日 我对山的景仰不是与生俱来的;相反的,对于水我倒是有一种天生的亲切感与归属感。可是,出于一种说不得的自尊心,我故意地疏远有水的地方。当然同样的,这也不意味着我转向了对山的归属。 自从三年前登顶泰山,我便体会到了登山的快感——那是一种征服的感觉,让你觉得大地就在脚下,天空怅然寥廓。山,是可以被征服的;山之巅,指向的是天空的终极梦想。所以,我开始景仰大山,它目之可及,砺炼品行。此后我每逢登山必登顶。 火车开出了上海,心里突然有一种奇爽的感觉。终于可以离开这座城市的一切俗务,再一次地回归山林了。而去到仰慕已久的”天下第一奇山”黄山,更令我心驰神往之。 我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几乎我每次出行的伙伴都不一样,这多少让我暗自感叹同道中人甚少矣。这次同行的是小朱和他的同学张健勇。感觉小朱是一个很特别的人,他为人处世让人感到坦诚与善解人意。从后来的谈话中我渐渐感觉到这个来自农村的小朱——他从不掩饰自己的出身——骨子里是勇敢与骄傲的。谁能说可以真正地认识一个人呢?张健勇是新认识的朋友。起初他的一口标准的北方话让我误以为他是北方人,后来才知他是地道的上海人。也许同我一样,属于那种”边缘”人吧!一直以来都认为”游伴”这种称谓显得很肤浅,而其实我总是渴望真正的同患难的经历,因为那可以使友谊历久弥深。不过这只是一直萦绕造我脑际的想法没有达成过。也许,很多事情就是可遇而不可求吧! 说不上是第几次乘夜车了,到也惯了。车到繁华的黄山市,已是清晨八点多。原本我们打算完全的自助行,”风餐露宿”——这也正好和了我心下一个埋藏已久的愿望。可世间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我们在黄山市吃好睡好,还莫名其妙地跟了一个团在山上转。这个年代,没有睡袋没有帐篷没有电只有密密的树林啾啾的鸟鸣无数的蚊虫瓢泼的大雨和险峻的高山的露宿生活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得到的——实际上,当我在山间大口地喘着气的时候,我才能真正的体会到那样的一种生活——原始而自然的——在黄山这样的地方既是奢侈又是异常地艰辛与劳苦的。这种体会,之前不会有,之后亦不会有。 头两天极端无聊,只是在市区转,后来又跑到山上若干个拍”卧x藏x”的地方转。这个商业无孔不入的地方!难道自然的价值只在于一部电影么? 直到第三天,我们才见到了黄山的真面目。 清晨七点多到达云谷寺(此处海拔九百米左右),天下闻名的黄山在此处已经聚集了无数的人了。我们不知何故也属于某一旅行团——这原本是我最厌烦的事,跟着一大帮不知所谓的人按照固定的路线四处象征性地到此一游实在大违自由的本质。我登山的原则之一就是决不乘索道——它固然带来了滚滚的人流(财富),却带走了自然的宁静与原始。我们随后决定舍团独行。 登山开始。第一程是从云谷寺到白鹅岭,全长约7.5公里,到达地海拔1660米左右。就整个爬山过程来看,这一段是最为辛苦的。漫长的上坡路让你根本不知道尽头在何方。一开始的时候我还是轻轻松松地三步一跨两格一跳,可到了后来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每一步都是那么沉重,那么不情愿,那么步履维艰。很快地他们两人就没影了,这让我感到很没信心——一个人在困难的时候看别人都是那样地轻松啊。当时我的心里有两个想法——一是深深哀叹自己体力之差明显缺乏锻炼,二是深深自嘲自己还想要去登什么更高的山——那些岂是这座郁郁葱葱的江南名胜可比的? 一路行来,只见到整条路上除了游客最多的便是挑山工了。他们挑着远超自身负重能力的货物在山道上缓慢地前行着。他们的每一步都要付出常人几倍的艰辛。在心底深处,我实在不愿去感叹生活是如此不易之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纵然是不得已也有不为外人所体会的原因,但体力与心智付出之间的共同之处在于满足生活一样的艰辛到是一个不争的实事。 大约两个小时终于到达白鹅岭。此地是一处集散地,游客大多集中于此。我们稍作休整便决定自行上路。首先便去了导游没有安排的始信峰。当我们登上顶峰便发现我们所看到的景致实在是可以称为壮观——四处的山峰像水墨画中所描绘的般在一团团看似无边的云海中若隐若现,并随着云海的不断漂移变幻,这幅水墨画也不断显现出奇瑰的风采。好一幅灵动的中国画意境!也许我无法用语言来尽述此中奥妙,但那只有黑白两色宏大场面使我真正意识到什么叫做”天地壮阔”。这样的云海奇山,比起我以往所有登临过的山来说,已经是登峰造极无可比拟了。后来的事实更加证明,我们在始信峰的惊鸿一瞥是我们这次黄山之行所看到的最美之胜景。 下得峰来,下起一阵瓢泼大雨,把我们给浇迷了方向,绕了一个大远路转过山来方才到达光明顶——海拔1860米的一处平台,也是黄山的第二大高峰。刚上得顶,又是一阵豪雨,夹杂着雷声隆隆,把顶上四周搞得一片大雾弥漫,什么也看不见。此处恰与导游会面,只得悻悻下来,与团队一同走。 过了鳌鱼峰,终于天空放晴,我们也准备开始攀登黄山之巅——莲花峰。一开始被导游唬得怕怕地 ——什么白步云梯有多险啦,顶上风大陡峭啦。可是一路行来,也无甚大险。只是百步云梯的四周皆是峭壁,加之雾气弥漫,倒也有一种身在半空中云深不知处之感,想来若是身投云海必是人生极美极壮之事。倒是通往顶峰的路上人少多了,这让我们感觉颇爽。 终于到达山顶,海拔1864米的黄山之巅。极目四望,只见周围云海叠叠,高峰耸峙,其间奇松处处,怪石点点。各处山峰亦是忽隐忽现,不断变化,美不胜收。不过比起先前在始信峰所观之景致却也不如。想来上天也真是吝啬,只肯将黄山的胜景展现给我们一次。站立山颠,我不由地冥想人生的胜景倘若也只有一次该是如何一番情景? 下山的路又是极其漫长。其间经过天都峰,只见号称”鲫鱼背”的一段山路竟只直接镶嵌在陡峭的山体上,不带任何回旋,不带任何扶手,很多的地方几乎垂直,当真危险得紧。只可惜天都峰这几年一直封山,无缘一登这座号称黄山最险最美的山峰了。另一个遗憾便是无缘一睹壮丽的日出和日落了。回旅馆的路上,又是一阵倾盆大雨。这一天的劳累自不必说,腿像断了似的已走不动路了。刚吃过饭才八点多竟自沉沉睡去,后来了解到他们两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最后一日我们离开黄山去了向往已久的西递和宏村——两处徽州古民居。宏村给我的感觉更好一些,老屋与湖水构成了一幅雅致的画卷,只可惜骄阳似火加之游人众多,也没能品味其中细节便在一阵急雨中匆匆离去。原本想在宏村中借宿一夜,想象那一定很有农家风情,但由于买到了当天夜里的返程车票(好心的女司机托人代买的)也只好作罢。 回来的火车闷热得紧。好在还有个座,将就一夜罢。